北京哪里医院看白癜风好 http://www.mvdtj.com/防走失,电梯直达安全岛报人刘亚东A
来源:知识分子
作者:张苹
图源:Pixabay
在年一本欧洲流传的产科教科书中这么写道:“她(女人)的头太小了,无法表达智力,但足以容纳爱情。”[1]
也足以容纳母爱。
一百多年过去了,人们对成为母亲的女人智力的叙述不仅没有改变,愈发根深蒂固,甚至连母亲自己也都深信不疑。无论是中国俗语所称的“一孕傻三年”(简称“孕傻”),还是在西方社会的“妈妈脑”(MommyBrain),社会上无处不在、无法避免的主流刻板叙事仍然控制着女性,甚至是一大批研究人员看待母亲的态度。毫无疑问,我们当然应该认真对待并理解妈妈们的健忘、反应迟缓、注意力不集中,更应该察觉妈妈们隐藏在“孕傻”抱怨背后的求救呼声。但,能换个词吗?可以不用“傻”吗?
我们长期坚信的“妈妈脑”并没有完整地说明女性的大脑如何在成为母亲的过程中以及之后的整个生命阶段中运作。事实上,妈妈的大脑并不“傻”!认为记忆缺陷、大脑不再正常运作是作为母亲的一种正常特征,但这在科学上并非如此。那么,生儿育女究竟对女性(也包括所有性别的养育者)的大脑带来了怎样的改变?对妈妈们造成怎样的影响?
孕期类似“青春期”?
无一例外,每个人在生命中某个阶段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情绪化且喜怒无常;脓包和粉刺从皮肤的裂缝中涌出;你的身体在奇怪的地方长大,并且生长得非常快。
这类的体验,身为母亲,你一定会很快联想到自己怀孕的阶段,而那些从未经历过怀孕的人,则会首先想到自己的青春期。但我们有没有想过,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微妙或者强烈的共同之处?同样经历激素水平的剧变,同样经历极端的身体变化,同样进入一个全新的自我,一个新的角色。但是,从来没人称呼他(她)们傻。相反他(她)们昂扬的斗志,激烈的反叛,与无畏的勇莽,为人津津乐道,每一个成年人都羡慕他(她)们的青春年华。
倘若怀孕时发生的大脑变化不能简单地用“变傻”一言以蔽之,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有没有可能成为母亲与长大成人一样,只是一种适应新身份的复杂过程?
一群女性神经科学家对此发起了挑战。
年,在荷兰的ElselineHoekzema和西班牙的ErikaBarba-Müller领导下,这群女性神经科学家在《自然?神经科学》上发表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研究[2]。首次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怀孕会导致大脑结构发生明显、一致、持续性的变化。此前,人们对怀孕给女性大脑结构带来的影响几乎一无所知。
研究中,在对首次怀孕女性和未怀孕女性使用神经影像数字技术进行分析后,研究者发现,怀孕会导致大脑皮质双侧前额叶、双侧颞叶及前、后中线位置的灰质体积发生明显萎缩,同时还观察到皮质表面积及厚度减少。这些结构变化在受试怀孕女性中惊人一致,换句话说,可以凭借大脑灰质体积和皮质厚度变化的图像来准确区分怀孕及非怀孕者。不仅如此,这些改变在产后至少持续了两年。
在以往研究中已有不少青少年大脑出现类似结构性改变的实证,研究团队由此推测,在青春期由于体内性激素水平陡增,也会发生与怀孕阶段类似的大脑皮质变化。为了证实该直觉,同一个研究团队在另一位女性神经科学家SusannaCarmona(Susanna也是一位艺术家)位于马德里的实验室证实了这个假设[3]。该小组比较了25名初为人母者和25名女性青少年的大脑,发现她们的结构性变化惊人相似。每组脑灰质体积以几乎相同的月度速率减少;两组都伴随着皮质厚度和表面积的变化,以及脑回(大脑皮质中隆起的部位)指数、脑沟(大脑皮质的折叠部分)深度、长度的减少和宽度的增加。
“我们的研究结果与以下观点一致,即与怀孕和青春期相关的大脑形态变化反映了荷尔蒙引发的类似生物改变,”该团队总结道,所以,如同青春期少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母亲也因胎儿的到来而被“换脑”了。
灰质萎缩、皮质变薄,听起来大脑可能正在恶化,或者失去一些能力。年这篇研究发表之后,不少媒体借此大作文章:“孕傻实锤!”“一孕傻三年找到科学证据!”但他们可能没有仔细阅读这些研究的全文,而且研究者们并未就此止步。
研究团队对于灰质萎缩的脑区在实验对象中如此一致产生了好奇心,为什么灰质减少不是随机地发生在受试者大脑中?特定的区域是不是证明它们负责特定的功能?进一步探索,她们果然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但尚未能解释的现象。例如:初为人父者的大脑与对照组却没有任何差异。此外,出现灰质萎缩的大脑区域同时也是主要是负责人类社会认知(socialcognition)功能的区域,也就是负责处理人与人之间社会性互动——如何感知、如何解释、如何反应——的大脑区域。作为母亲最需要为处理与谁之间的互动做好准备呢?老公?医生?同事?还是老板?答案不言而喻,当然是她新出生的宝宝。
大脑结构性改变会不会是为了适应成为母亲的新身份可能遇到的挑战进行的一系列准备?
会不会是演化为了保证胎儿出生后受到恰当照料而有更高的存活率而预设的机制?
会不会是演化为了保证母亲在胎儿出生后不至于被逼疯而有更高的母体存活率而预设的机制?
好奇心就像兔子洞,一旦钻进去就会有大冒险。为了进一步研究大脑结构重组以适应母亲身份这方面的可能性,研究组使用产妇产后依恋量表,评估了大脑变化与母亲对新生儿依恋指数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妊娠的灰质体积变化显著预测了母婴依恋的质量以及母亲产后对新生儿的敌意,皮质变化越剧烈,母亲对婴儿越是依恋,对它的敌意就越小。此外,当研究人员给母亲展示其婴儿照片时,母亲的腹侧纹状体——参与大脑奖励系统的脑区——会像灯泡一样亮起,并且这个区域竟然与大脑灰质体积减少的脑区有很大程度的重叠。原来“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像我宝宝的身体一样美妙的味道”是一种演化铭刻在我们大脑里的一种强大生物驱动力。
作为母亲,“我喜欢体验这种强大的生物驱动力”,这篇文章的第一作者之一,现任阿姆斯特丹大学医学中心怀孕和大脑实验室主任的Hoekzema博士说,尽管潜在的细胞过程仍有待发现,但“我们在整个怀孕期间观察到的变化很可能代表了女性大脑的专业化,有助于帮助女性过渡到母亲身份。”[4]
在青春期,灰质体积减少被认为是大脑回路的一种特殊化、专业化、细化,代表着神经细胞之间的弱连接被消除以微调网络,以适应当人类从儿童变成成人过程中所引发了一系列行为、认知、社会情感、身体变化[5]。对于青少年来说,原本负责“男孩女孩的身体都一样”的那部分神经回路被消除,取而代之的是“男孩女孩是不同的”以及对自己身体产生羞耻心的那部分神经回路被建立。对于母亲来说,从一个只有自我导向的个体发展到对另一个生命负责,将自我意识进一步扩展,也需要微调神经网络。
青春期和成为母亲都是敏感的神经重塑性窗口,是适应生活新需求所必需的。它们也都是生命历程中最危险和最敏感的时期之一,然而,女性成为母亲的过程却不值得一个专有名词。可能有,但从未被人提及。
年,美国医学人类学家DanaRaphael在她关于所罗门群岛女性怀孕的田野调查中,创造了一个新词:成母期(MATRESCENCE),即成为母亲的时期(thetimeofmother-be